世界快播:晓歌 短篇 《被划去的名字》

哔哩哔哩   2023-04-12 23:54:47

(前言:这一篇,其实本来是打算写瑟瑟发P站的,结果中间让朋友看了以后说,你这剧情写瑟瑟有点浪费吧,于是这一篇就出现了。)

泰拉,玻利瓦尔


【资料图】

玻利瓦尔的雨季自古以来就绵长而阴郁,即便是那些世代居住于此的人们,也鲜少会有喜欢这场一下便是几个月的大雨。

当大雨来临,走在街上的人们撑起各色的雨伞,披上各自的雨衣,但仍然无法阻止飞溅的雨水渗入到他们的鞋袜当中。来往匆匆的上班族们踩踏着湿漉漉的双脚,让同样也被雨水沾湿的裤腿随着行走的节奏来回摆荡,将小腿打湿留下令人厌恶的黏腻触感。

虽然在这样的雨天还要出门工作让人厌倦不已,但是因为大半个国境都被阴沉的雨云所笼罩,所以其实无论移动到哪里都是在下雨,没有任何区别。而且,在雨水的冲刷下,地表的源石尘难以聚集,这便让天灾的发生率大幅度的降低,所以玻利瓦尔的政府与管控移动城市的组织就干脆让城市停留在降雨地带,然后顺便进行一些城市机能的整修。

不过,生活总是多样的,能够驱使人们在大雨天努力工作不断前行的,除了不断发来催促缴款的账单外,也还有那些被日常所包裹的微小幸福,那是就算遇上了再冰冷的大雨也无法浇灭的,人与人之间那份炽热的感情。

现在,帕费纳就在雨里跑着,甚至因为跑得有些快了,导致雨水都从他的前边飞了进来,被打湿的大半边身子显得他手中的雨伞是那么的多余。

年少离家,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之后,几番辗转来到了玻利瓦尔谋求生路的这名黎博利青年此时脸上,任谁都能看得出那份自他内心满溢而出的喜悦与迫不及待。

是的,今天正是这个月工厂工作的最后一天,接下来将有整整两天的休假在等着帕费纳。同时今天,也是他和交往了三个月的女友见面约会的日子。

早早的订好了餐厅,准备好了鲜花与礼物,帕费纳花费了攒下的两次热水的配给,洗去了身上残留的污渍与机油味,接着就满心雀跃地奔向打电话预定好了的服装租赁店。

当帕费纳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衣服从店里走出时,他已经变得和那些日常流连于豪华商业街区的大亨们并无二致了。

当然,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而且帕费纳自己也知道,这些数字对于他的生活而言究竟占据了多少比重,。

但是,他愿意为此付出这些,为的,就是能够将他所希冀的现在牢牢的握在手中。

毕竟在玻利瓦尔,在一个被泰拉人称为能够包容混沌的国度,人们能在这里找到全泰拉最高级包装的鳞鱼酱,也能闻得到从旧城区飘来的带有烟熏味的鱼干香。就算是本地人也很难说得清这片土地的过去是如何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不过,又有谁在意呢?

反正就算挖掘过去,也并不一定能帮助人们塑造更好的未来。况且,还能有空去了解过去的玻利瓦尔人,那他的未来估计也不会差到哪去.....

想到现在自己已经换上了高档服饰,帕费纳认为自己也就应该表现出配得上自己外表的礼仪举止,撑起店家搭配的更为厚实宽大的雨伞,帕费纳再次步入了漫漫雨中。

。。

。。。

“啊,安娜!”

穿过两个街区,帕费纳远远地望见了正站在商场门口躲雨的女友,这让他瞬间就有了想要快点跑过去的冲动,但是那样的话,他就会像打湿自己的便宜衬衫一样,打湿这件租来的高级外套。

虽然并不是因为担心会弄湿衣服导致需要赔偿,毕竟玻利瓦尔的天气大家都是明白的,所以只要没有故意污染、损坏或丢失的情况发生,店家一般不会提出索赔。

让帕费纳能够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只是加快了脚步走过去的最大原因,还是由于他希望自己能在女友的面前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或者说,是想让自己配得上她。

穿过雨幕构成的叠嶂,帕费纳终于来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友面前。看着眼前的丽人,帕费纳感叹到她还是那么的精致秀丽,一如他最初见到她时的那样,仅仅只是简单的服装搭配小巧的饰品居然就能让一个人看起来如此的熠熠生辉。

像这样足以被陈列在艺术馆供世人欣赏的美,居然能够愿意停留在自己触手可得,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这种事,帕费纳甘心拿出自己的一切去交换,只为让这段时光能够持续下去。

“好久不见,索玛。”安娜微笑着回应了帕费纳的呼唤,然后伸手为他掸去飘落在肩膀上的雨滴,整理了一下有些松散了的前襟,让帕费纳看上去更加的整洁得体。

“嗯,这样就更好看了,不过....这又是你租来的衣服吧?”安娜苦笑着问道。

“那个,我,w....”原本自信的帕费纳一下子有些羞红了脸的挠着头,就好像是被发现做坏事的孩子那样,心中的种种解释也只能在舌头上打转,却始终说不出口。不过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却更像是一位面对心上人的腼腆男孩那样令人会心一笑。

“哈啊....其实,你不用这样费心的,平常一点就好了。”

“嗯.....”帕费纳咬着嘴唇有些艰难地答应道。

虽然在前几次的约会中,安娜就有提过不需要帕费纳特意去准备什么预定晚餐,又或者穿着高档的服饰来见她。只要能够一起再去那家炸鱼餐厅吃一顿,然后再一起逛一逛两人相遇的音像店就很满足了。

不过,恋爱中的男性,大概也就是这样希望能够向对方竭尽所能的表达出自己全部的爱吧。但是出于某些原因,安娜对于这些帕费纳在与自己相处时所花费的开销感到相当的愧疚,所以总是会在适可而止的程度上提醒着帕费纳。

“不过,果然这样子的你确实要更帅气一些呢,我很喜欢哦。”像是察觉到了帕费纳此时有些低落的心情,安娜如此安慰着说道。

“嘿嘿,是吧,店员帮我挑选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呢。”帕费纳脸上立刻多云转晴的腼腆的笑了起来。

“啊啊,对了,我订好餐厅了,是我们小组的组长推荐的,说是那里的蟹肉酱特别好吃呢,我们快走吧。”兴致渐高的帕费纳兴奋地向安娜介绍着今晚的安排,然后将自己和同事们聊天时的一些趣闻说给安娜听。

“嗯。”而安娜则是恬静而优雅的笑着,认真的回应着帕费纳的每一句话。

在雨中并肩而行的二人之间所飘散出的,是会让所有人都不禁侧目的甜蜜恋爱氛围。

。。

。。。

时间过的很快,二人在享用完了美味的晚餐后,还在帕费纳的带领下逛了新落成的历史展览馆。据说这是由即将新上任的议长投资建设,是用以记录玻利瓦尔当地历史的现目前最大的展览馆与档案馆。

当走完全程时,时间就已经临近晚上的十点半了,虽然依旧留有不舍,但这份留恋便是为了明日更好的重逢。

帕费纳在目送安娜离去以后,就转身回了服装的租赁店,脱下自己华丽的外衣,在午夜即将来临之前重新变回那个穿着旧衬衫的穷小子,否则的话他就会受到名为逾期罚款的恶毒诅咒。

再次走出店门,帕费纳站在雨中不经意地回头望了望那摆放在橱窗里的模特假人,虽然多少心中有些落差,但是更多的则是斗志。帕费纳发誓终有一天他能够靠着自己的薪水,堂堂正正地穿着被自己买下的高档服装,站在安娜的面前向她求婚。

为此,帕费纳愿意不辞辛苦的加班干活,只为了下个月即将评选的新的组长位置。

下定决心后,帕费纳怀抱着对未来的希望,顶着越下越猛的大雨朝着工厂的宿舍走去。

。。

。。。

另一边,安娜在与旁帕费纳告别后,并没有朝着一般的居民区,而是向着遍布奢侈品牌的商业区走去。

在走了没多久后,一辆漆面光亮,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高档轿车缓缓地从安娜身后驶来,并在追上安娜后徐徐停下。

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安娜轻叹一声,看了一眼倒映出自己身姿的车窗,脸上带着些许不情愿的钻进了车里,随即,车辆再次起步,朝着离开市区的方向前进。

在车内,与安娜一同坐在宽敞的后排的,还有一名身着黑色服装的男子,而安娜在此前就已经与他有过多次的见面了,而这一次,他也依旧保持着沉稳的笑容说道:

“辛苦您了,安娜小姐,我代表我的老板对您的再次到来表示欢迎。”

“......”安娜无言地转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想回话。

见到安娜一言不发,黑服男子也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因为出于对老板的人身安全考虑,还请您将手提包给我进行检查,并且我也将会对您进行简单的搜身,还望您见谅保持配合。”

“哎....”

接过安娜递来的手提包后,男子将其交给了前排副驾驶的明显身形更为魁梧的保镖,让他做检查,自己则靠近了安娜,用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在安娜的全身上下,甚至包括了某些私密地带进行摸索,仔细的确认没有藏有危险物品。

虽然这已经是他第八次与安娜见面了,但是出于对职责的恪守,他还是依旧保持着严谨的态度对待安娜她这样的弱女子。

在检查完一切,确认安娜无威胁后,男子拿出了一条眼罩,示意安娜戴上。

“等等,不是要去酒店吗?为什么我要戴这种东西?”安娜顿时有些紧张地问道。

“啊,还请您放心,我们并不打算对您做什么,这只是一条普通的眼罩,您看。”说着,男子还上下翻动着眼罩,让安娜看清楚确实没有什么奇怪的机关。

“只是这一次,老板是邀请您去他的私人住宅会面,所以...还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我们不能让您得知具体的位置,还请您谅解。”男子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对安娜解释着所有的原因。

在一番纠结后,安娜还是接过了男子手上的眼罩,并给自己戴上。

见状,男子对司机简单的打了一个指示,于是司机便停止了在外环绕圈的行为模式,朝着郊区某一方向驶去。

丝绒制成的眼罩戴着并不难受,反倒可以说是令人感到十分的舒适,但是因为过往的经历,视野受到限制的安娜不禁微微的颤抖起来。为了能够稳住自己的心神,安娜努力地开始回忆,想要靠着藏进记忆里来躲避那深刻入骨的恐惧......

-[“这是这次的目标,拿去记熟。”教官把一叠装订好的资料递给了她,然后就不再言语,只是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一如既往翻看着资料,她努力地将任务目标以及任务需求记在脑中。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玻利瓦尔的拉尔豪尔军工厂的老板,拉尔豪尔·托斯金本人,和他手上持有的来往客商名单以及所有的交易记录还有账目明细。

但是根据潜入工厂调查的人员指出,无论是工厂内部的拉尔豪尔的办公室内,还是拉尔豪尔位于玻利瓦尔银行的保险柜里都并没能找到全部的资料,所以推测剩余的大部分账目都被拉尔豪尔保存在了他的私人安全屋内。

然而,由于其本人的行踪飘忽不定,为定位安全屋位置带来了相当大的困难,而逐步排查则会消耗太多的人力、物力与时间,为了不再在这一委托项目上花费更多的资源,所以组织最终决定排遣特定人员“投其所好”,进行单人的长线任务来确认安全屋位置,如果情况允许,就将资料也一并带出。]-

是的,安娜并不什么普通的玻利瓦尔市民,而是由某个组织的外派出来的“特殊”情报人员,如有必要的话,她甚至还会在一些时刻担任杀手这一职责。

而她这一次的任务也就是要接近军工厂的老板拉尔豪尔·托斯金本人,并确定其存放资料的安全屋位置。为了能够顺利的与拉尔豪尔接触,组织为她安排了安娜这一假身份,并帮助她与工厂内的一名员工帕费纳·索玛建立了关系,以此好让喜好女色,尤其是传言甚至会对自家员工的妻子或恋人出手的拉尔豪尔顺利上钩。

现在,历经了四个多月的时间,从与帕费纳·索玛正式确立恋人关系,到被拉尔豪尔相中然后多次被“邀请”至酒店联络感情,安娜终于得到了前往拉尔豪尔住宅的机会,而现在,她就祈祷这就是组织所一直在寻找的存放有资料的安全屋。

。。

。。。

车辆行驶了一段时间,期间司机还刻意扰人耳目防止有人跟踪地绕了几个地方,这也让坐在车里的安娜完全迷失了方向感。但是在最后的一段路程中,安娜有明显感觉到耳鸣的状况。

(难道....这是在移动城市的内部吗?)安娜心中不禁疑惑道,同时想到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倒也就说明了为什么之前组织花了大量精力却没有发现这个安全屋。

“我们到了,您可以摘下眼罩了。”待车停稳后,黑服男子对安娜说道,“请您下车之后沿通道走就行,我们就不送您了。”

取下眼罩,下了车,安娜从保镖的手中接回自己的手提包,同时望向眼前这个即便有着排布的灯光,也难以看清内部的通道入口。

(这....真的是通往安全屋的路吗,还是说,我已经暴露了...)安娜此时心中相当的不安起来,面对未知的情况,安娜在心里做着各种打算。

犹豫再三后,安娜还是走进了那个有些令人害怕的通道入口,因为她发现已经深处此地的自己无论作何打算,能够供她前行的道路,其实也都只有一条而已。

嗒,嗒,嗒,走过入口处的一段以后,安娜发现通道的内部意外的亮堂,但是却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走过左拐右绕的一段路,就在安娜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走进了陷阱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一束不同于壁灯的光芒从远处的出口照了进来。

等走过最后一段路,出现在安娜视野中的,是一片格外大的地下空间,就像是把模型的中心部分掏了一个空白区域出来一样,一座整体四四方方但是线条设计考究的别墅就建在这个人造空洞里。

惊叹于在地下居然还有这样别有洞天的设计的同时,安娜心中的紧张感也上升了几分。

毕竟如果拉尔豪尔·托斯金只是一个军工厂的老板的话,那他是绝对不可能有权力在移动城市的内部建立这么一个有如此规模的私人别墅了。而从另一方面讲,挑选建在这种地方的建筑,那毫无疑问的就是安娜以及她背后组织所一直在寻找的安全屋了。

安娜意识到,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将会直接决定此次任务的最终成败。

“是安娜小姐对吗?”一名持有机械弩的保镖靠近到距离安娜十步开外的位置问道。

“嗯,我是。”被询问的安娜,演出一副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点头回应着。

“嗯,那麻烦你出示一下老板寄给你的信物吧。”

“好的....嗯....是这个吗?”安娜在手提包里翻找了一番后,拿出了一根做工讲究,侧面带有凹槽的金属小圆柱。

“啧,哎....对,就是这个。”看着安娜拿在手里的东西,只见那名保镖不知为何十分头疼一样的咂舌叹气到。

“请你跟我来吧。”

说罢,保镖没再保持刚才的警戒姿态,随意地靠近过来,然后拿走了安娜手中的小圆柱,并且领着安娜来到了庭院外的大门口。

对着金属大门上的一个方形凸起,保镖把小圆柱靠了过去,仅仅只是贴上了一部分后,大门内部就传来一声清脆的解锁声。保镖推开一侧的大门,歪头示意安娜进去。

“走到门口,里面有佣人给你开门的,别在庭院里乱逛。”

“.....”安娜沉默地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按照保镖叮嘱的那样,安娜直直地走向别墅的大门口,但看似是因为紧张而缓慢的步伐,实则是为了能尽可能的记下庭院正面的构造以防意外。

而在安娜身后,看着她走远了的两名值班保镖也就开始串起了闲话。

“哎,那个就是老板这两个月里面见了八次的女人吧。”

“这可不是吗,钥匙都给人家了,那还要我们安保干嘛,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说到底还是个土大款啊。”

“那你别说,土大款也是大款,人家有的是钱啊,我跟你说,在这儿看门这么闲又这么赚钱的活,我是真没干过啊。”

“那是啊,刚进黑钢那阵子,我还以为得天天往沙漠里跑,往树林里钻呢,现在这活计啊,我能干一辈子。”

显然,这种在安逸地带待久了,这两名黑钢国际的安保人员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职业操守,不仅在工作期间插科打诨,还肆意地谈论自己的雇主。

不过,这些反倒是安娜更希望看到的情况,无论用得着用不着,这都是对她有利的因素。

“哈哈,安娜,你可算来了。”

安娜都还在预算着要是遇到突发情况的话该怎么逃离,结果门突然就被打开了,里边走出一个身宽体胖,身着一身白色礼服的男人向安娜表示欢迎。

“欸,托斯金先生?”原本已经想好了开场白的安娜,结果在第一步就被大大超出了预想。

“哈哈哈,哎呀,都一星期没见到你了,我可想死你了。”

“额,啊,是吗...”姑且还是有着别人女友这一身份的安娜,不太好过于热情或者温柔的回应拉尔豪尔的这种招呼。

“嗨呀,来来来,里面坐,站这多不方便啊。”说着,拉尔豪尔便凑上去勾搭着安娜的肩膀将她迎进了家门。

进到屋内,安娜发现室内的装潢与一般的玻利瓦尔风格并不一样,更多的反而是一些极具地方特色的,或者说丛林气息的装饰。

“你晚饭吃了吧,要来点宵夜吗?”拉尔豪尔指了指桌上摆着的新鲜果盘

“不,不用了,谢谢。”

“哦,那...你们先都退下吧。”拉尔豪尔摆手让站在一旁准备服侍的佣人们都离开。

“那去我的书房吧,我有礼物要给你。”

“这个就不必劳烦了吧,毕竟....”

“嘿嘿,你放心,你绝对会喜欢的,我保证。”拉尔豪尔一脸神秘的笑着,拉着安娜的手就往书房走去。

和一般设置在二楼的书房不同,拉尔豪尔的书房就在一层靠近大厅的位置。

随着雕花木门被打开,有一股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似乎是某种植物自然散发的气味。

“你看,就是这个。”

“这是,卡西米尔的诗集?”

和拉尔豪尔说的一样,这倒确实是一份出乎了安娜预料的礼物,或者说有点不太符合安娜对于拉尔豪尔印象的礼物。

“怎么样,喜欢吗?”拉尔豪尔亲切地问道。

“嗯,我一直都有想过要去卡西米尔看一看真正的骑士,但是....”安娜说到这里,神情不自然的黯淡了下来。

“不过,很抱歉,这个我不能....”

“嗨呀没关系的,收着吧,这能有什么的。”

“但是...”

“我说啊,在整个玻利瓦尔可是都很少有人能收到我送的礼物的,当然一般人都比较喜欢直接管我要钱。”

“你这要是不收的话,那可就太不给我面子了啊。”

“呵呵,这样啊,那....谢谢你,托斯金先生。”

“哎,这就对了嘛,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行吧,那我自己来点儿。”

.....

安娜手捧着诗集面对书桌站着,而拉尔豪尔则手端着酒杯,站在窗边看着外边的庭院。

一时间,拉尔豪尔与安娜都沉默了下来。

“那个,托斯金先生,您今天找我来,不是那个....”安娜的声音渐行渐小。

“啊,不,其实吧....嘿嘿,怎么,难得听到你自己提出这事儿,难道说....”拉尔豪尔离开窗边,一步一步地靠近安娜,而安娜则一步一步小小地后退远离拉尔豪尔。

但是,书房毕竟不算大,很快安娜便靠在了门上无路可退,而拉尔豪尔的脸庞就在距离安娜不到几厘米的前方,然而就在安娜等着拉尔豪尔像往常一样对她做些什么的时候。

“我问你,安娜。”拉尔豪尔直起身子,认真地看着安娜问道,“如果....如果,我说我想要丢下现在的这一切,离开玻利瓦尔,你愿意跟我走吗?”

“.....您这是...是什么玩笑吗?”

“不,我是......噗呵呵,算了吧,没什么的,我扯淡呢。”拉尔豪尔摆了摆手,笑着否定了自己刚才的发言。

“啧,就是啊,有的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哎,玻利瓦尔啊....”拉尔豪尔一口闷掉整杯梅酒,一边感叹着,一边起身去橱柜里拿新的酒。

也就在这个时候,安娜乘着拉尔豪尔背对自己的这段时间,悄悄的解下了手链上的两个对半裂开的心形坠饰,将它们合在一起,扔进了沙发的底下。

那是一枚具有发信功能的信号装置,并且只要它还处于未启动或者休眠的状态,就不会被他人探查到。

为了保证自己能有足够的脱出时间,安娜并没有急于去启动它。

“安娜你..我记得,是玻利瓦尔本地人对吧。”正在倒酒的拉尔豪尔回头问了一句。

“额,嗯,是的。”安娜略微想了一下,如此答应道。

“哦,嘶,额,我有和你说过,我其实是个萨尔贡人吗?”端着杯新倒的蜜酒,拉尔豪尔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和安娜闲聊着。

“萨尔贡人?您是萨尔贡人?”安娜有些意外到。

“哈哈哈哈哈,对对,是的,每次我和别人说起来的时候别人都是这么一副表情,呵呵呵呵。”面对安娜一脸诧异的表情,拉尔豪尔似乎很是受用,然后继续讲道。

“我呢,其实也就是因为长成这个样子,所以才离开了萨尔贡的。”

“小时候我记得,我还因为长的和别人不一样,有次大旱了,我就差点被当成异端子嗣给祭天了。”

“于是再大一点,我能自己干活了,我就自个儿跑了出来,然后正巧就碰上了这座移动城市在搞大整修的时候,我就直接混上来了。”

“虽然真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是被什么东西诅咒了,直到后来听我医生说,我这种情况算是变异,虽然机率小了点,但不是没有可能。”

“那...真是太不幸了。”安娜顺着拉尔豪尔的话附和着。

“嘿嘿,其实也不算吧,要不是因为长成了这样,我也不会选择跑出来,不跑出来,我也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其实有这么大。”

“而且.....”拉尔豪尔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的一样说道,“我要是没有出来的话,我就不会遇见你了。”

“......”安娜因为意外的话语而转过头去,却正好对上了拉尔豪尔的视线,于是赶忙又低下了头。

“哎...”拉尔豪尔抿了一口酒自顾自地说道,“也是啊,也是,你已经有选择了,我不该强求的。”

这种意外的展开,让安娜一下子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而另一边拉尔豪尔也是在说完了心里话后,就沉默了下来。

......

许久之后,拉尔豪尔再度开口道:

“安娜,你听我说,我真的,发自真心的,我喜欢你。”

“......”

“对,我知道我是个烂人,我不仅第一次见面就把你,把你那什么,还拿你男朋友在工厂的职位来要挟你。”

“但是,说真的,我喜欢你,这是我这辈子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我爱你,安娜。”

“......”然而安娜只是慢慢地摇着头一言不发。

因为安娜低着脑袋的缘故,拉尔豪尔并没有看见安娜脸上的那份纠结。

第一次见面时,拉尔豪尔之所以会与安娜上床,其实是安娜为了任务而在拉尔豪尔的酒杯中下了药,然后故意在他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诱导着拉尔豪尔与她发生关系。

之后更是给了想要为帕费纳在工厂的升职为借口,好让拉尔豪尔有理由继续与自己保持不正当的肉体关系。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安娜为了组织的任务而做的欺骗而已。

“那么,为什么,会有人传言说你喜欢强夺别人的恋人呢?而且,你现在不就是正在做着这种事吗?”

虽然这话与现在所谈的话题并无太大关系,但是考虑到为了能从这个尴尬的现状脱身,所以安娜还是选择了最能够刺激拉尔豪尔内心的话语责问道。

“这,哎.....”拉尔豪尔一脸难处的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酒杯,沉默了。

......

见拉尔豪尔好一会儿没再多说什么,安娜便问道:

“那个,我可以回去了吗?”

“啊?哦,行....等一下,我送你。”然后,拉尔豪尔赶忙站了起来去隔壁房间换衣服。

而安娜则乘此机会启动了发信装置,想必很快,组织就会找到这里,派人前来夺取文件了,而且,由于本次委托人的需求,拉尔豪尔本人,也会死在这里。

“司机已经过来,走吧,我送你出去。”一身便服打扮的拉尔豪尔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嗯,谢谢。”

“呵,没事。”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一起走出了别墅的大门。

只是,原本安娜以为拉尔豪尔就只是送自己到门口而已,没想到拉尔豪尔居然还一路将自己送到了通道的入口。

“那个,托斯金先生,到这里就可以了。”

“啊,我知道,我其实也顺便要去城里一趟,正好一起嘛。”

“哦,这样啊。”

虽然安娜回应的很随意,但是此时心中却陡然紧张了起来,因为这个情况和她原先计划的不太一样。

按照原先的打算,当组织突入进来或者潜入进来,夺取文件的同时,会顺便解决目标拉尔豪尔本人。

但是现在拉尔豪尔却要和安娜一起离开,那么当组织前来夺取完文件,拉尔豪尔势必会已经知晓,那么到时再想要取他性命就将变得很困难了。

坐上了车子,前排的保镖示意需不需要让安娜戴上眼罩,不过拉尔豪尔却摆摆手表示没必要。

于是当车子从隧道中开出,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安娜发现这个地下入口的位置其实就在新城区与旧城区的交接带,整个入口则被伪装成了一个小的仓库。

“其实,关于我的那些传言,是我的一个下属故意传开的。”驶出一段距离后,拉尔豪尔像是自言自语地忽然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那是什么意思?”

“呵,我知道这个听起来有点像借口吧,而且,我确实是干过那些渣事,但是....”

“也就是那次,我们卖了一单大的,结果庆功的时候我喝醉了,最后居然拉着我下属的老婆睡了一觉。”

“他们两个都是我厂里的员工,所以之后,那人很快就找上我来了,然后我也是有点慌了,毕竟睡女人和睡了别人老婆这之间差别大了去了,但是我又不想闹大,所以就提出私了。”

“结果...”

正当拉尔豪尔解释着自己那传言的由来,一只弩箭突然扎进了安娜那一侧的车窗,而随着第一箭的射中,砰砰砰的又有了更多箭矢射中了移动中的车辆。

“趴下!过来!”拉尔豪尔立马喝道,然后拉着安娜与自己换了位置,同时掏出车上的对讲机喊道

“喂!喂!老子被人袭击了!赶紧来支援!”

“什么!我在哪!?等等,我们在哪?哦,利奥德路!在利奥德路上!”询问过司机后,拉尔豪尔继续喊道。

“啊?他妈的有多少人叫多少人啊!别忘了把东西都转移走,带不走就给我销毁!妈的,妈的,艹!”拉尔豪尔大声咆哮着让留守安全屋的手下们快点前来支援。

“奶奶的怎么盯上我的,到底他妈的谁想动我。”拉尔豪尔一边气愤地锤着大腿,一边努力思索着这近段时间来有没有被自己得罪的人,但是始终想不出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会想要在他的地界上要他的命。

“那个.....我....”安娜完全是一副受了惊吓连话都说不好的样子,紧张的询问道。虽然有一部分是演的,但这副模样其实多少是有些真心的害怕在里面,毕竟她也没想到组织会采取在大街上直接袭击的方式来解决目标,使用这种粗暴至极的手段简直就像是要将她这个知情的情报人员也一并除掉一样,令她不安。

“啊!?”拉尔豪尔一脸凶相毕露的瞪了过来,安娜见状也就只好赶紧闭嘴不再多言,车内登时便安静了下来。

“哎啊.....艹。”嗙,拉尔豪尔长叹一口气,愤愤地锤了一下车门,然后说道:

“下个路口你就下去,被后面那群人追上的话你就说你只是个陪睡的,什么也不知道,至于能不能活就看你运气了。”

“嗯....”安娜低着脑袋连连点头地小声答应道。

然而,就在接近路口的转角处时,一辆明显经过改装加厚的吉普横冲出来,直直的撞向拉尔豪尔的轿车侧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拉尔豪尔的司机在紧急关头打转了方向,得益于车辆高性能的转向能力,让这一次冲杀式的袭击只是以斜角擦过了车前杠的位置,没有形成被侧面直击的惨剧。

但是接下来,轿车还是因为那没能完全避开的冲击力而失控,直接冲出了街道围栏,在旧城区边缘筑起的斜坡上不断打滑,最后一头扎进了空置的旧城区改造区块中。

。。

。。。

意识从一片黑暗里浮起,一束白光强行的照亮了安娜的世界,耳鸣、眩晕接踵而至,但是,这些都提醒着安娜,告诉她至少她还活着。而她身旁逐渐响起的呻吟声则表明,拉尔豪尔也还活着,然而至于前排的司机和保镖,似乎就没像他们那么幸运了。

不过就在安娜想要确认自身和周遭情况的下一秒,两侧的车门就被打开,让淅沥的雨声传入到安娜的耳中,随即,她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拽住了胳膊,强行地拉下了车,而另一边的拉尔豪尔也是同样。

只不过有区别的是,拉尔豪尔在下车后,就被身后的强壮雇佣兵一脚踢翻被迫跪在了地上,而安娜则瑟缩地站在他的面前,和一名男子站在一起。

“呸,奶奶的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妈的长没长眼啊!”拉尔豪尔啐了一口喊道,试图尽最后一丝可能动摇对方,虽然他心里其实也明白,会在这里找上他的,那就肯定是冲着他来的没跑了。

“还有,男人的事儿就找男人,和那娘们没关系,你让她走。”拉尔豪尔补充道。

站在安娜身边,戴着军绿色鸭舌帽的男人对于拉尔豪尔的话语丝毫无动于衷,他上前一步俯视着拉尔豪尔说道:

“根据客户的要求,我有两句话要和你说。”

“呵...嘿嘿嘿哈哈,好....你讲,老子听着。”

“第一,你不该和奇司议长有往来的。”

“第二,你不是个当议员的料。”

“.......”

拉尔豪尔沉默了,虽然在外人看来这只是没头没脑的两句话,但是在拉尔豪尔听来,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找上了。

见拉尔豪尔无话可说,男子便一抬首示意到,马上,那名雇佣兵就将体型比他还大一圈的拉尔豪尔一把拉起,准备重新塞回车内。

而男子则转身对着安娜说道:

“做的不错,等突袭小队来消息了,你就可以走了。”

“什么!”一度陷入沉默,已经认命了的拉尔豪尔错愕不已,但他刚想要瞪向安娜时就被雇佣兵一把塞进了车里。

车门被关上了,但是阻隔不了拉尔豪尔大声的呼喊与咒骂。

“原来是你!我艹你妈的啊!艹啊啊啊!噫啊!你!你个婊子!老子我!艹啊啊!”

而与此同时一同传来的,还有刀刃不断刺入血肉和劈在人骨上时发出的闷响,这两种声音此消彼长,慢慢的,就只剩下了其中一种而已。

安娜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去,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要捂上耳朵逃离这里,但是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之前,她什么也不被允许去做。除了用手拽紧自己的胳膊,用让指甲陷入皮肉的痛苦来分神以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嗙!

似乎是回光返照一样,拉尔豪尔拼尽了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居然让他挣脱了雇佣兵的束缚,撞开了车门逃了出来,但是那具已经鲜血淋漓的躯体最终只是发出一声闷响,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被刚才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到了的安娜回过头去,没想到却正好和倒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来的拉尔豪尔对上了视线。

安娜想要将目光从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移开,但因寒冷与恐惧而发僵的身体却让她连这样的动作都无法做到。而拉尔豪尔那张原本长着横肉的大脸上,现在已经布满了伤痕,其中一条长而深的刀口甚至从拉尔豪尔的左眼一路劈开直至嘴唇。

倒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拉尔豪尔嘴唇蠕动着,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

而安娜则等待着,等着聆听那世上最恶毒的咒骂。

“...救..我......”

这是拉尔豪尔留在这世上最后的话语,很快,他就被身后从车内探出身子来的雇佣兵抓回了车内,而这一次,他已无力再做反抗。

滴滴 滴滴,男人口袋中的通讯器响起,在确认了名单已经到手之后,男人说道:

“你可以走了,去集合点报道,会有人接应你的。”戴着军绿色鸭舌帽的男子简单的吩咐完,就招呼已经完事的雇佣兵一起径直离开了。

。。

。。。

旧城区的空地上依旧小雨飘零,一辆前端破破烂烂的高级轿车停在其中,与周围倒塌的废墟融为一体。

一些大着胆子想去看看能不能捞一笔“横财”的旧城区住民,在打开车门,被迎面扑来的血腥味呛到作呕后,便很快就作鸟兽散,不再有人靠近,直至一群不像是治安官的黑衣人找来这里收拾了残局。

几天后,拉尔豪尔军工厂便被某个此前名不见经传的人所收购,管理阶层也被大幅度的洗牌,替换成了一群帕费纳他们从没见过的人。至于军工厂老板拉尔豪尔·托斯金的所有私人财产,则统统的由玻利瓦尔政府收归国有或进行拍卖,再之后秘密地分成了几部分,流入了某些账户之中。

有人传言,说这是因为拉尔豪尔终于还是没管住手,搞上了某个大人物的老婆,最后被做掉了。也有人说,其实是拉尔豪尔的生意快要破产了,于是早早地丢下他们这群员工独自跑路了.....

不过,无论哪种说法,对于像帕费纳这个阶层的员工来讲,这些也都只是从他的小组组长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罢了,至于这种事情的真相如何,在他看来,远没有自己的女友安娜不再回他消息来的更加严重。

因为自那天的约会之后,无论帕费纳尝试用何种手段联络自己的女友,得到的结果也就只有空号请重拨,查无此人这样的回复而已。

帕费纳的心情从不安到焦躁,渐渐升起了一阵怒意,最后全部化为了无奈。

最终,倒在自己的床上,深受打击的帕费纳回想着自己与安娜一同度过的美好时光,但是逐渐的,他发现,越是想要去记起与心爱之人的回忆,自己脑海中爱人的模样便越是模糊。

在眼角的最后一滴眼泪滑落以后,怀抱着深深的不甘与委屈,帕费纳终于决定在疲惫中睡去。

因为明天,还有新的工作要等着他去做....

Fin

后日谈:

泰拉,玻利瓦尔

玻利瓦尔的雨季,总是一下便下个没停。

如果说住在新城区的人们只要躲进屋子里就能避免被淋湿,那么旧城区的人们则是躲进了屋子里只能保证上半身不被淋湿。

由于城区开发的原因,新城区的地势要远比旧城区高出一截,形成了一个高楼包围平房的结构。这样的城区设计导致了大部分的雨水都会向着旧城区的中心低洼地带聚集,使得旧城区的低地部分在雨季时时常被浸泡在水里。

这样的一种情况使得旧城区住民们在雨季来临时的居住圈会越缩越小,最后只能挤在那一些凸起的高地上,或干脆与雨水一起生活。

对于这种现象,虽然不断的有人向玻利瓦尔政府提出过调整移动城市基层结构的请求,但是直到罗德岛制药公司在玻利瓦尔建立临时办事处为止,一直得到没有任何的解决。

。。

。。。

佩斯从病床上醒来,一脸惊恐地望向自己的周围,一番打量之后,她终于记起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只有一盏油灯的昏暗小屋。

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现在是早上的三点一刻差五分,同病房的病人们都还处于安睡的状态,但是佩斯却没有了丝毫的睡意。

披上外套,佩斯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自己的床位,打算去外面走走,散散心。

在路过一名感染了矿石病的小女孩床前时,佩斯还顺便捡起了小女孩掉落在地上的灵鸟玩偶,把它放回到小女孩的枕边陪她入眠。

出了病房,佩斯在走廊里慢慢地走着,走廊里的灯光在这个时段被调的较为柔和,毕竟住院区并不像急救区那样需要24小时时刻准备着,所以这也算是节省能源的一种做法。

佩斯停在了一扇窗户前望向窗外,但是由于外面一片漆黑的缘故,最终窗户上反射出来的,只是佩斯自己的面容而已。

“那个....您需要帮忙吗?是有哪儿不舒服吗?”一名医疗干员打扮的女生向佩斯走来并问道。

“不,不,只是.....有点睡不着,我没事的。”佩斯回答道。

“啊,哦,这样啊.....额....您是失眠吗?这样的话,有安神药您需要吗?”

“不,谢谢,我只是....做噩梦了,不用劳烦了,谢谢。”

“啊,好的.....”

.......令人尴尬的沉默挡在了两人之间,不过好在还有窗外的雨声作为陪衬。

“哦,那要不要来值班室坐坐呢,额...还有咖啡哦。”女生努力地想要缓解这个尴尬气氛的提议道。

“嗯...那就,有劳了。”想到自己一再推辞似乎也不太好,佩斯便答应了这个提议,同时微微欠身表达了一下谢意。

“啊哈哈,哦,不好意思我应该小声一点的,咳哼,那请跟我来。”

没走多远,差不多就是整条走廊正中间的位置,有着一扇半开的房门,和病房不同的是里边正透出光亮来。

走进屋内,佩斯发现这间值班室比起一般的诊室都还要小一些,似乎就是直接拿储物室改造而成的。并且,用于监控走廊和小部分病人状况的控制台和屏幕还占用了一整面的墙壁,剩下的部分再去掉那些用于存放急救品和纸张的柜子,也就留下了只能让大概四五个人站立的空间了。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地方有点小。”

“嗯,没关系,我不介意,毕竟.....”佩斯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下,没再说下去。

那名医疗部的女生见状也没再多问,毕竟来到罗德岛治疗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好的过往,如果病人自己不打算多说什么,那么他们也不会去打听。

“给,稍微有点烫。”

“嗯,谢谢。”佩斯接过刚泡好的咖啡捧在手中,看着缓缓打转的浮沫发着呆,然后突然想到自己似乎都还不知道这位医护人员的名字是什么,于是赶忙问道。

“那个,抱歉现在才问您,请问您的名字是?”

“呼呼,呼呼,啊?哦,哈哈我也忘了自我介绍了呢。”作为菲林人的共性,即便是这样低温的雨天,这位年轻的医疗干员也还是要吹着咖啡让它凉下来。

“我叫康娜,康娜·吉斯坦。”

“啊,那么嗯...我就称呼您吉斯坦小姐可以吗?”

“诶嘿嘿,都可以啦,不过大家一般都直接叫我康娜就是了。”

“是吗,这样啊,那...请允许我称呼您康娜小姐吧。”

“嗯,没问题哦,呼呼,呼呼。”说完,康娜就再度投入到与腾腾热气的搏斗中去了。

虽然此时在听完了别人的自我介绍以后,也应当回以同样的方式向对方介绍自己,但是,无论是心中所想到哪一个名字,在现在的佩斯看来都是说不口的。

因为那些都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个为了不同目的被人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她,已经发下誓言不再会用谎言去回应他人的真诚了。

不过好在康娜本人由于自幼的经历,在礼仪方面向来有些粗神经,所以倒也没注意佩斯此时内心的纠结,只是在啜饮了两口咖啡后,就又把注意力放回到管制用的屏幕上去了。

就这样,两人无言地坐着,没有彼此之间的闲谈,只是任由雨声和速溶咖啡的香气填满小屋的空隙。

。。

。。。

时间慢慢地走着,茶壶渐渐的空了。

正当康娜打算再续上一杯时,左下角的屏幕弹出了一条醒目的红色警示,让她干嘛扔下杯子前去查看情况。

见状,佩斯也起身凑了过去,就看见屏幕中的一位病人正躺在病床上难受地扭动,左手痛苦地揪着床单,而右手则无助地抓着呼喊铃的按钮。

“喂喂,急救室!啊您请在这里等着,喂,急救室....”康娜一把抄起桌上的无线对讲机就边往门外赶,一边呼叫急救室的值班人员,中途还顺便告诉佩斯让她在值班室里等着。

“急救室请讲...”

“喂,这里是普通病房,B-03房患者有突发情况,请马上过来支援...”

“急救室收到,已派遣人员...”

虽然有被告知在值班室等着就行,但是出于担心,佩斯也还是在思索再三后,决定跟上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快步地走出了值班室,对照着脑中习惯性记下的楼层平面图,佩斯记起B-03号病房离值班室并不远,只是几步就到的距离。

等她赶到门口,就看见同一病房的其余病人们都已经被这吵闹声惊醒,但是又被康娜告诫要求保持着安全距离,最后只能站在一旁无助地观望着。

而此时病床上的病人明显能够看出有着呼吸困难的症状,同时手揪住心口的位置痛苦不已。

“额,这个这个,没有心肺病史,无过敏药物,气管上的源石病灶也已摘除,那这...”站在一旁的康娜翻看着病人的病历,希望能找出点线索来好做针对性的紧急处理,但是在没做全身扫描的情况下,像康娜这样才入职半年不到,被派来做夜间值班的新手根本没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康娜身后传来。

“这可能是张力性的气胸导致的。”

“啊,佩斯小姐,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康娜下意识的叫出了佩斯现在所用的名字,看来,她实际是早就把现在在住病人们的名字都记熟了。

“我....曾经见过,有这样....发病的案例。”佩斯吞吞吐吐地说着自己如此判断的理由,但事实上,她之所以熟悉,是由于她曾经就在某个社交场合对他人使用过这样的暗杀手法。

因为与一般闭合式的气胸不同,张力性的气胸发作时不仅有极大概率会导致人在短时间内休克死亡,而且在没有专业设备的情况下难以进行现场的应急处理,因此才在某次任务中被她选做为了暗杀手段,其目标临死前的表现,也就和现在病人的状态十分相似。

“但是.....”康娜仍然在犹豫,是否要相信佩斯所说的话。

不过,在片刻的思考后,康娜选择了按照佩斯的话堵上一把。因为她敬重的前辈就曾经跟她讲过,[永远不要低估来罗德岛接受治疗的病人们,以及他们在各自领域的专业性。]

拿出橱柜中的粗针筒和导管还有教科书,康娜就开始着手准备按照只演练过几编的手法复刻穿刺抽气的急救处理了。

但是,排练与实操间的差别终究是隔了一面墙一样,原本很快就能找到第二肋骨中线的康娜,此时面对痛苦不已的病人,并不敢太用力的上手按压,这就使得她迟迟不敢下针。

“请交给我吧。”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掌握住了康娜的手,佩斯坚定地看着康娜,想要取过她手中的针筒。

不知是因为被佩斯此时的气势所震慑,还是被当下需要争分夺秒的情势所迫,康娜这一次没有多加犹豫,任由佩斯戴上手套取走针管,自己则在一旁做好辅助工作。

犹如执刀多年的外科医生一般,佩斯精准地将针头刺入病人的胸膜腔内,终于,在急救室的人员赶到之前,稳住了病人的肺内气压,为将病人送入手术室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

。。。

隔天下午,正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心不在焉地看着乐理书籍的佩斯,被兴冲冲地跑来的康娜找上了。

看来,她是终于完成了前辈为她特意安排的全套应急处理操作的复习了。

“佩斯小姐!你知道吗,诺威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哦。”康娜兴奋地向佩斯报着喜,同时还说道,原来当时是由于诺威先生气管上的源石病复发,并在短时间内生长出了结晶簇,导致临近的肺部被割开,才使得出现了一个较大的创口,引发的气胸。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呢。”

“嗯!多亏了佩斯小姐当时的紧急处理,才为他争取到了送入手术室的时间呢。”康娜继续兴奋的说着对佩斯的赞美与感谢。

“这....样..啊。”但是佩斯却垂着头努力地咬着嘴唇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但即便如此她说话的声音也还是略微颤抖。

“是的,听前辈说,现在那名病人已经转入普通病房观察了,而且身体也明...显.....”

“那个,佩斯小姐,您没事吧?”康娜关切地问道。

佩斯摇着头,她想要开口告诉康娜,她没事,她很好,这一切都很好,她很高兴自己救了人,她很开心自己能够帮助到别人,原来就算是布满血污的脏手居然也能够拯救他人。

但是声音却发不出来,甚至视野也模糊了,无论佩斯想要怎么忍耐,那股翻腾奔涌的情感都已无法再被封闭起来。

终于,眼泪决堤了,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倒在荒野上,孤独地哭喊着自己不想死的时候。

安娜也好,佩斯也好,一张张脸庞从她眼前闪过,然后被她抛在身后。

病房里的病人们闻声凑了过来,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仍然给出了自己的帮助,有的借给了她肩膀,有的伸手搭在她的肩上,有的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脊梁,有的,则递出了自己最为珍惜的玩偶......

这些并无交集的生命们在此刻给予了彼此温暖,让他们其中最为黯淡的那一颗重新焕发出光彩,就像她此前所做的那样。

。。

。。。

时光飞逝,玻利瓦尔那每年都要下上几个月的大雨终于停了,人们纷纷走出屋子,来到室外享受着阔别已久的蓝天。

而与此同时,罗德岛制药公司,也迎来了一位新的成员,作为干员,她有着作为情报官的丰富阅历,以及优秀的个人能力;私下里,她与人和善,精通着大多数的乐理知识,并且也乐于与他人分享她的见解。

她曾经失去过很多名字,但是现在,她有了一个只代表她自己的代号,其名为: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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